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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小小说学会“抗疫小小说选”之三(梅州专辑)

更新时间:2020-02-20 来源: 广东省小小说学会

编者按:

“以笔为援,抗击疫情”,为响应省作协号召,2月13日,广东省小小说学会第一辑“抗疫小小说”,通过公众号与广大读者见面,立即引燃微信群,刷爆朋友圈。不但受到广大读者热烈欢迎,也引起省作协领导高度重视,之后每两天在各市选出一辑,持续推出,以飨读者,以鼓斗志。现推出第三辑:梅州专辑。

梅州专辑目录

朱红娜:我看错他了

锁 ?夜:四六货?

钟秀丽:签名

张秋兰:两败俱伤?

朱 ?权:刘姨的口罩

陈 ?荣 :今年的甜粄不一般

叶惠娟:责任

丘艳荣:最美的情话

我看错他了

□朱红娜

网上段子视频问:今天星期几?我懵了,只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二,相信很多人与我一样,忘了星期几了。因为,大家的关注,共同聚焦到了一个点上——疫情。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鼠年。因为一场前所未有的新型冠状病毒,封城,封路,隔离。全国人民必须宅在家里,亲友不能见面,喜事不能摆酒。一夜之间,人心惶惶。

起来吃饭啦。母亲在厨房喊。当然,这是午饭。每天攀升的可怕数据牵扯着全国人们的心。我躺在床上,早饭已经被200多个群的消息撑饱了,我的心一阵一阵揪紧。

阿弥陀佛。吃饭前,信佛的母亲点燃一炷香,对着佛像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梅城!保佑全家!保佑阿铭!

阿铭已经好几天没有过来了。他是医生,他说家人也要隔离。

梅城已经发现冠状病毒感染者。阿铭所在的三甲医院病人骤增,发烧的都往那里挤。阿铭忙得连发信息的时间都没有了。每天的一句话就是,好好在家待着,哪里也别去。

武汉的疫情愈演愈烈,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国伸出援手,防护设备、生活物资、疾控专家、医护人员、解放军等从四面八方而至。

这一天,梅城也积极响应,组成了一个21人的医疗团队,奔赴武汉。

阿铭照例发来一句短信:好好在家待着,哪里也别去。

你打字都省了,直接复制。我笑他。

他发来一个拥抱的表情。

你申请去武汉了吗?我担心。

没。简短得不能再短的回复。

阿铭没有去,让我有点小庆幸,那样一个布满危险的地方,医生已有不少感染,如果他去了,我的心不是每天要吊到半空?

阿铭没有去,又让我有点小失望,在这严峻时刻,是考验一个人品的时候。我会不会看错他了?

我真的看错他了。

新冠病毒不长眼睛,横冲直撞,竟然撞到了我妈身上,妈妈发烧了,38度。妈妈颤抖地抱着我,哭着说,妈妈要死了。

妈妈,不会的,有阿铭,阿铭是医生,是您的?;ど?。我安稳妈妈。

当初,因为妈妈住院,阿铭是妈妈的主治医师,他亲和的态度,严谨的诊疗,获得我的好感。后来我们拍拖了,妈妈笑得皱纹都挤到鬓发边,说家里有个医生,就有了一个?;ど瘛B杪韪龊贸缘姆共?,给他买好看的衣服,给他购最新的手机。我看不过去了,扳着她的肩膀问,他是你亲生的???妈妈轻轻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骄傲地说,比亲生的还要亲。气得我“哼”地推她离开。

我打电话给阿铭,竟然关机。

再打。还是不通。

继续打。一直打。我就不信他不开机。

终于等到12点,电话通了。我一下子眼泪哗哗掉了下来,哽咽着告诉他,妈妈感染新冠病毒了。

阿铭一点也不紧张,好像面对一个普通病人,询问了诸如最近去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等很多问题,最后叮嘱我,戴口罩,给妈妈服抗病毒口服液,勤测体温,仔细观察,随时汇报……

我要带她去你医院。我哭着要求。

不要,现在医院病人很多,很复杂,容易交叉感染,更危险。他总是有理由。

那你晚上回来看看她。我继续要求。

我眼巴巴等着他下班。夜幕降临,窗外,华灯璀璨,阿铭的脚步并未在门口响起,响起的只是他的电话,他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放心。

你就不能来看看她吗?你怕她传染你吗?如果是你妈,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我丢过去一连串质问。

原谅我,我真的不能去看她。

我气炸了,声调骤然高了八度,要你这个医生男朋友干什么?还?;ど瘢;つ阕约喊?!骂完我挂了电话。任他微信如何解释,再不理他。

妈妈的病情不见好转,还是发烧,头疼,鼻塞。妈妈一个劲哭,真是看错人了,没想到阿铭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阿铭再打电话来,我拒接,他一直打,我一直拒接。

如果你不来看我妈,我们就一刀两断。我微信给他下了最后通碟。

相信我,妈妈是普通感冒,千万不能去医院,随时打我电话。阿铭依然只发来短信,就是不肯过来。

我只能含恨一边安慰妈妈,一边关注疫情动态。

微信群里有人发出一张梅城医疗驰援团人员名单,我放大一看,阿铭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久久盯着阿铭的名字,两行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手机屏幕顿时模糊。

四六货

□锁夜

客家有句俗语:“上六下四?!彼凳侨怂懒耍么┦路?,上衣六件,裤子四条??图胰饲ㄡ阕灾性?,注重儒家礼制。丧葬礼仪中,亦常用委婉用语,比如“四六货,四四六六”等。后来这暗语慢慢流行开来,竟成了客家方言中骂人的话,意思是一个人头脑特别不灵光。

杨岭村的阿六,就常被人骂作“四六货”。

他这诨名,打小就有了?;八涤幸荒甏航冢棠糖Ф_掏蛑龈廊眯“⒘堑帽稹胺讣伞?,他嗯嗯地应着。突然,小阿六发现蒸着年糕的锅不冒气了,赶紧大声说,奶奶没气了!爸爸瞪圆眼睛,你奶奶好着呢!小阿六仍大声辩解,是没气了,奶奶!这下可好,奶奶急得直翻白眼,这娃四四六六,教不了??!

或者阿六脑子真的不好使,才读到初三,就辍学了,跟着叔叔做了一名泥水匠。瘦不伶仃、黑不溜秋的,口袋里也没几个钱,快三十了才讨了个老婆,叫阿秀?;楹?,阿六没少被老婆埋怨。有一回,阿六顾着摘路边的芒果,把刚买的摩托车给摘丢了!拿回家的芒果也一股涩味。阿秀气得直跺脚,开口就是一顿骂,真是“四六货”!这路边的芒果要好吃,还轮得到你??!

后来,阿六浇楼板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摔到沙堆上,伤了小腿。夫妻俩就合计着在圩镇上开了家小药店,日子还算凑合。

年前,阿六进了一批口罩,眼下正是特殊时期,镇上的人蜂拥而至。阿秀没少跟阿六念叨,外头的口罩早涨价了,我们呢,也多少涨点吧?阿六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嘴里跟阿秀应得挺好,一有人来买,却仍按照老价钱出售。阿秀骂他“四六货”,他摸着头说,乡里乡亲的,抹不开面子。

阿六又被人骂了。一大早,店里就来了个戴着帽子、捂着口罩的胖子,说要买退烧药。阿六指了指门口小黑板上的一行字:前来买退烧药的人请出示身份证。胖子吃惊了,问,买个药还要身份证?这是哪门子的理啊?阿六却不依不饶,非要人出示身份证,还说要登记。阿秀听到争执声,走出来问,怎么啦?阿六说,他没带身份证。胖子急眼了,嗓门也大了起来,发烧跟身份证有什么关系?。堪⑿阋踩鞍⒘?,别拗了!有生意不做,你傻???阿六却坚持,镇卫生院的人交代,不给身份证不卖药,我得遵照执行。胖子只得掏出了身份证。阿六一看证件上的名,大声嚷嚷,原来你就是肥墩古!你一直在武汉打工,得去村里登记。肥墩古说,我肺好着呢。阿六执意要拍下胖子的身份证,肥墩古紧紧攥住证件,骂了句,四六货!爱卖不卖。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六瞅着人走了十步开外,赶紧躲进了房间,打起了电话。阿秀一听,阿六竟把肥墩古举报了!阿秀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骂道,你这四六货!肥墩古的大伯在城里当大官,你就不怕……阿六得意地说,嘿嘿,总有人偷偷回来还瞒着不报,我就跟卫生院的人说,得特别留意买退烧药和咳嗽药的人,来了的都得记上名。瞧,我想的主意好吧,逮住了一条漏网之鱼!

后来,再有人叫阿六“四六货”的时候,就有人反驳说,阿六这诨名,并不是跟“四六”有关,而是因为他排行老六,家人叫他“细六”“细六”,旁人给听浑了?!?/span>

签名

□钟秀丽

窗外,阳光灿烂。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得像刚染洗过的一匹新布,静静地挂在那里??吞锞睬那牡?,坐在沙发上的杨阳也静悄悄的。

大半个上午,偶尔有风,阳台上的吊兰晃动了不下十次,楼下一共响起摩托车发动声五次,一位大妈叫唤了自家孩子一次,噢,还传来一位老人的咳嗽声??吞锏难钛舸由撤⒌窖籼ǎ友籼ǖ匠?,再从厨房到厕所,就这样精准计算地度过了大半个上午。

电视虽然一直开着,为了不影响儿子做作业,已调到了静音。疫情肆虐的信息漫天飞,这也让儿子乖乖地把他自己关在房间里做寒假作业,不嚷嚷着出去玩了。只是偶尔出来喝几口水,望几眼电视,又静静地回房了。

其实,即使是没有疫情的时候,家里基本上也是这样的日子。儿子做作业,杨阳做饭,收拾家务,刷手机。儿子完成作业后会嚷嚷着到小区下面的球场去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儿子在一起。他——儿子的爸爸,几乎都是缺席的。杨阳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妈妈,签名。”儿子递过来刚刚做好的作业。

又是签名。儿子的作业,要她签名,儿子的家长会,要她签名,儿子的安全协议书,要她签名,家里的物业管理,管道煤气等等,凡是需要用到家长或户主签名的,她一个人全包了。杨阳用力地在儿子作业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莫名地生气起来。

等着吧,有一份协议非得你签名不可。杨阳心里恶狠狠地对他说。

杨阳在大脑里拼命地搜罗着有他签名的场景。那是她生儿子的时候,剖腹产,需要家属签字。他二话不说,夺过他同事手中的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 “朱彬”两字,最后“彬”字的那一撇还特意往上带,说这是他特有的“朱彬”体。签完之后还大声宣布,不管是男是女都叫朱杨(羊)。急得她哭笑不得,他凑到她耳边安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名字贱,好养,只要不是叫猪狗就行。杨阳记得在她还笑着的时候,医生就从她肚子里抱出了儿子。

如今儿子都十岁了。除了这个场景,她实在搜不到任何有关他“朱彬”的字眼了。

坐在沙发上的杨阳手不停地划着手机,虽然离疫区有十万八千里远,但她还是被蹭蹭往上涨的确诊和疑似新型肺炎的数据吓到了。武汉封城了,钟南山院士发话了,全国人民都乖乖地呆在家里了,可他……杨阳丢下手机,站起身,又踱到了阳台。

“妈妈,快来看,是爸爸!我看见爸爸的名字了!爸爸是英雄!”儿子在客厅里喊着,连声调都变了。

杨阳一个箭步回到客厅,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电视屏幕,那是一张A城某市医院呼吸内科医务人员摁满红手印并附上签名支援武汉的请战书,其中那久违的“朱彬”两字特别刺眼,尤其是最后往上带的那一撇,像一支箭,直刺杨阳的心口。

杨阳主动接通了他的视频,先让儿子跟他亲昵了一会,末了,儿子把手机递给她。她一把抓起刚刚给儿子签名的作业,往手机屏幕前扬了扬,说:你一定得平安回来,儿子的作业还等着你签名呢。

那是肯定的,骗你是猪狗。手机那头说。

晚上,杨阳回到卧室,打开抽屉,悄悄地把那份早已打印好但要加上他签名才生效的协议撕了。

两败俱伤

?张秋兰

我是芸芸众生,在大自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知何时开始,人类的屠刀挥向我们的族群。他们把我的同胞关进笼子,在三鸟市场暗中交易,成为餐桌上的一道美味,原本和谐共生的世界充满血腥味。

一日,我外出参加社会活动时,看见一群捕猎者拿着各种工具,杀气腾腾地朝我们的村庄扑来。幸好我反应敏捷,迅速躲进灌木丛逃过一劫。

趁着苍茫夜色,我忐忑不安地摸回村庄,发现一片死寂,熟悉的乡邻无影无踪。我一个激灵,心里惊呼大事不好,跌跌撞撞往家跑。大门敞开,家里一片狼藉,父母妻儿不见了。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被可恶的人类掳去做砧板上的肉了。想到血脉相连的至爱亲人全都遭遇杀身之祸,从此不复相见,瞬间成孤家寡人的我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面对支离破碎的家,我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对着墙壁拳打脚踢,一股无法遏制的仇恨的火焰在胸中燃烧,五脏俱焚。

我立即想到教我习武的师傅,只有他可以帮助我报仇泄恨,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

我当晚就找到师傅,在痛哭流涕中诉说自己的不幸,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人类血债血偿。

师傅坐在太师椅上,抚着下巴的山羊胡子闭目养神。他被我的控诉和可怕的念头震惊了。

师傅严肃地责问我:你忘记了当初习武的誓言吗?

我赶紧擦干眼泪解释。师傅,徒儿牢记习武的初衷是为了强身健体??墒澜缒敲创?,人类却容不下我们,纵然井水不犯河水,还是要赶尽杀绝。他们杀戮了我的所有亲人,毁灭了活下去的希望。如果这个时候我还无动于衷,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行尸走肉,有什么意义?

情到深处,我双膝跪下,身体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师傅摇摇头,一声叹息。

我要报仇,一刻都不能等,恳求师傅成全。我拼命磕头,前额顿时殷殷渗血。

不杀生是我习武和处事的底线。师傅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亲人报仇是支撑我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论成败都不会回头。不敢乞求师傅宽恕徒儿背弃信义,请理解我心中的屈辱……

既然你主意已定,去找“灰色妖姬”吧,看她肯不肯帮忙。

“灰色妖姬”?徒儿前所未闻。

“灰色妖姬”就是住在黑云峰的寨主,江湖人称“灭绝师太?!?/span>

原来是她啊。听说她是您的前女友兼师妹。江湖上人人都说您与她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没有修成正果?

没错,我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你师爷见证下订了终身。谁料她竟背着我们拜另一个门派的人为师,专攻一招夺命的巫术。我当时不理解她为何要对人类大开杀戒,这与习武的宗旨背道而驰。为此,我们分道扬镳了。后来我才知道,她与你有相同的境遇,学巫术是为了报深仇大恨。记得多年前那场骇人听闻的非典吗?她就是始作俑者。

我怎样才能找到她,并得到她的真传?我顿时豪情万丈,血脉喷张。

你到了黑云峰,必须经过八十一重考验,才能见到她的尊容。至于她肯不肯收你为徒,得到她的真传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我历尽磨难,终于在黑云峰见到了“灭绝师太”,成为她的关门弟子。

我学成巫术之后回到故乡,发现同宗同族的兄弟姐妹已经被猎人捕杀得所剩无几。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境遇与我一样,都是失去至爱亲人,在极端愤怒中度日如年。我把他们召集起来,毫无保留地传授巫术,把心中积蓄的仇恨变成致命的毒气,时刻准备着射向可恶的人类。

不久,有兄弟姐妹在外出时被猎人捕获送到生鲜市场等待宰杀。绝境中的他们见不怀好意者靠近就施展巫术,那些人或三五天后毒性发作,十天内暴毙;或十天半月后发作,不治而亡。目前,此毒传染性极强,尚无解药。毒气自荆楚大地随风而散,不断向远处蔓延,华夏大地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看到同胞们用巫术将人类弄得乌烟瘴气,我并没有复仇后的快感,心里五味杂陈,胸口疼痛,视线模糊,一抹,竟然满手是泪。

刘姨的口罩

□朱 权

刘姨祖籍湖北,十年前,一场变故让她孑然一身留在了客城。她是一位环卫所临工,为了生计,还在小区做钟点工。

原本,刘姨想春节回一趟久别的老家,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打乱了计划。老家“封城”了,看着确诊人数不断攀升的消息,刘姨内心焦急又难过。对于疾病、灾难与死亡,她在十年前就已撕心裂肺的感受过,那种情景,十年来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她仿佛已身处湖北一个空旷的街角,身边有人在呼救,而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要窒息却无能为力……

当人们不断传播着城区所有药店的口罩售罄的信息时,刘姨的鼻梁上还挂着戴了两天的一次性口罩。此时,刘姨是不缺口罩的,没有疫情之前,她每月在环卫所领取的30个口罩,几乎都省下过半,加上前些日子在一医药公司搞卫生时,老板送了她一大盒。刘姨心里在盘算,自己留在出租屋里的口罩少说也有三百多个,按照现时的价格,至少能卖一千多元,这可是一个月的收入呢!长年的体力劳累,使刘姨的日子过得节俭与精打细算。

其实,刘姨几年前就开始在工作时戴口罩了,确切地说,这一习惯是从她为吴医生做家政开始的。记得第一天到吴医生家做家政时,她就要求刘姨要戴口罩,按照吴医生的意思,“戴口罩做清洁时能防尘防菌,比较卫生和安全”。而在刘姨看来,戴口罩虽然呼吸不畅,但可以不与人说话,工作时会更加专心致志,也就是所谓的“少说话多做事”。因为“少说话多做事”,小区里越来越多人请刘姨搞卫生,有公务员、私企老板、教师、公司白领、房产中介等等。

刘姨将所有口罩摊在桌子上数了两遍,好家伙,每一个都有独立包装,一共326个。刘姨一边琢磨着怎么卖口罩,一边用力捏紧鼻梁上的口罩金属条,呼吸有点急促,手心一直冒汗……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吴医生来电。

“刘姨!我下午要去湖北医院帮忙,这个月工资先付给你,你近期不用来家里搞卫生。对了,我留了个口罩在门卫处,你自己去取,外出记得要戴口罩……”

……

放下手机,刘姨觉得眼睛一热,眼泪顺着口罩直往下滴落,耳根被口罩的松紧带勒得发烫。一瞬间,刘姨就作了决定,要将300个口罩给吴医生,湖北疫区医院比自己更加需要这些口罩。余下的26个,刘姨想留给身边需要的人。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刘姨给雇主们打电话,她想问问他们需要口罩吗?公务员张姐在统计社区外来人员,陈老板在筹集复产的物资,王老师在准备网课,李经理正用视频安慰在河南接受隔离观察的女友……他们都没有及时接听刘姨的电话。倒是房东叶女士的手机短信发了过来:刘姨,这两个月免收房租,祝安康!

在医院停车场,几十位医生与护士整装待发,好不容易,刘姨才找到吴医生,并将300只口罩交到她手里。两辆满载医护人员的大巴车稳稳地开出,此时此刻,出征湖北的人们与送行的人们,都整齐如一的戴着口罩,口罩之上,一双双眼睛,是那么明亮,那么清澈,那么温暖!


今年的甜粄不一般

?

□陈荣

梧屹村年味渐浓。

武婶家老灶房的炊烟袅袅飘出,她正忙着蒸甜粄。腊月二十四天没亮,她将七成糯米掺三成籼米放在木桶里浸泡,腊月二十五一大早,把浸泡好的米提到易静家磨坊磨成奶白的米浆。米浆滤去水分后,成为面团。武婶一边揉搓面团,一边埋怨武毕晟怎么还不到家。

毕晟是武婶的骄傲,也是村里的优秀青年,在江都大学人类学系读大四,今年九月份刚被推免为本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十月份开始跟着导师做课题,所以比大四其他学生晚放假近二十天。易静是江都大学医学院的,跟毕晟同届,往常,两人开学、放假都是结伴而行。

在易静家磨米浆时,易静妈得知毕晟还没到家,叹了一口气,“据说武汉出现了一种不明肺炎,已影响到江都,我们家易静在江都中心医院实习,医院人手紧张,实习医生也要多承担工作,还没确定什么时候回家?!背媚ッ捉墓し颍拙猜栌胛渖粑坪⒆尤惹榕侍钙鹄?,似有结亲家的趋势。

锅里的黄糖浆开始冒泡。武婶揉搓着面团,回味着刚才的谈话,想起易静这姑娘其实挺不错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妈,我回来啦!”

武婶一回头,毕晟旁还站着一位姑娘,漂亮、高挑。

“阿姨好!”姑娘礼貌、热情。但语调特别,武婶也不知道特别在哪儿,反正跟本地普通话不一样,跟电视上的普通话也不一样。

“妈,这是韩莹儿,跟我同一个导师。利用春节假期,来咱村开展田野调查?!?/span>

“田野有啥好调查的?快带姑娘去洗手洗脸,等会儿一起尝尝新鲜出炉的甜粄。”武婶催促到。

毕晟领着韩莹儿出了老灶房。

嘿,这小子,看来书没读傻。武婶心里一乐,往锅里又倒了半包黄糖,轻轻搅拌,糠浆的汽泡冒得更欢了。

第二天,毕晟让妈把老族谱拿出来看看,说是韩莹儿那个关于客家民系聚居的课题需要一些例证。武婶哪懂得什么课题,听说姑娘要看族谱,忙跑进里间拿去了?!罢夤媚?,真的是看上我家毕晟了,开始查族谱了。”

年二十七、二十八,毕晟、韩莹儿吃着甜粄,整理课题资料。武婶乐不可支,对儿子愈发骄傲,对自己的甜粄手艺也愈发自豪。

年二十九下午, 毕晟陪韩莹儿到村里祠堂参观。祠堂已打扫得干干净净,祖先牌位、祭祖案几也摆得端端正正。韩莹儿一进祠堂,又欣喜又惊讶,一边用手机拍照,一边问毕晟祠堂结构的蕴义、祠堂楹联的含义、客家先民聚居习俗等。期间,也有三三两两村民进祠堂,大家大都对视一笑,没有交谈。

易静妈路过祠堂,一脚迈进大门,看到毕晟,刚想打招呼,再看到毕晟旁边的姑娘,忙退了出去,姑娘双肩包上的“汉城”两个字牢牢印在她心里。她昨晚刚和女儿通了电话,易静提醒她,武汉疫情严重,遇到从湖北、武汉来的人,要格外小心,能躲则躲。

年三十,是梧屹村祭祖的日子。一大早,武婶、毕晟开始忙活祭祖用的三鲜、糖果等,韩莹儿兴趣盎然地帮忙。

“武婶,新年好!”今年祭祖领头人武叔公在门外喊,但就是不进来。武婶迎了出去,武叔公后退两步。

“武叔公,您这是怎么了?哪道我身上有虱子?”武婶疑惑道。

“啊……武婶啊,今年特殊,传单你也看了,村里广播你也听了,祭祖,你们家就不要参加了吧,啊……”话音未落,武叔公急步走了。

武婶从乐不可支一下变得失落不已。正愣神,镇里的一辆白色防疫救护车和一辆派出所警车开到大门口,村主任和另外几名村干部也赶到,旁边还跟着几名群众。村主任说:“武婶,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您家里来了位武汉客人,根据防控新冠肺炎疫情指挥部要求,现在必须对这位客人及相关密切接触人员,进行隔离,请配合?!?/span>

“什么,武汉来的人?!” 武婶叫了一声。毕晟、韩莹儿听到叫声,忙冲了出来。人群纷纷后退一步,全副防护的两名医护人员上前一步,准备拉韩莹儿胳膊。

“她不是武汉来的人!你们搞错了!她是韩国留学生,一直在江都学习、生活,没去过武汉、没接触过武汉人!”毕晟大喊。

“我是韩国人,我没去过武汉!”韩莹儿脸涨得通红,大声说着,并掏出护照、学生证。警察查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放松。武婶这才明白为何韩莹儿语调那么特别,怪儿子没有详细告诉自己,也怪自己被兴奋冲昏了头,没有详细问儿子。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看这位姑娘背包上‘汉城’两个字,以为跟武汉有关,担心今天祭祖会影响大家,早上才举报的,我道歉,我赔不是,我……”易静妈额头上渗出一层汗。众人呵呵笑了起来。

“武婶,刚才对不起哦,你们家可以祭祖,来,赶紧准备,吉时快到了?!?武叔公拨开人群,冲武婶喊到。然后回过头对众人说:“今年祭祖,每家最多派两人,一家一家按顺序轮着来,不要聚集,不要聚集!”

“请问,我可以参加吗?”韩莹儿害羞地问到。

“武婶家可以派三人!”武叔公又喊了一嗓子。

韩莹儿一下子放松了,反而毕晟有点不好意思。

祭祀完,吃过午饭,韩莹儿就收拾行礼返程了,这次梧屹村之行,田野调查收获满满。武婶塞了两大砖甜粄,韩莹儿觉得沉甸甸,更觉得甜滋滋。

除了年三十上午的稍许热闹,梧屹村整个过年都出奇得“静”。

元宵节下午,物流公司给梧屹村运来三大箱口罩,是韩莹儿回江都后,发动老师、同学多方搜集,捐的。乡亲们在村微信群里说,这些口罩是武婶用两大砖甜粄换来的。武婶心里乐开了花,打算以后每年蒸甜粄时,都要多放半包黄糖。


责任

□叶惠娟

夜色爬上了小区高楼,家家户户阳台上的灯笼都亮起来,过年了,这灯笼如同一双双眼睛闪着光。那是充满渴望和期盼的眼睛啊,值了一天班的吴浩拖着疲倦的身子边走边想。

近期,新型冠状病毒肆虐,重灾区的疫情在这几天更是爆发严重,急需医疗支援,像吴浩这样的专业医师正是此次急需支援的人才。吴浩所在的医院是一家三甲医院,昨天一大早,同事们纷纷递上支援申请书,自愿签名按手指的就有吴浩一个。

这大过年的,该怎么和妻子美婷说?吴浩心里发怵。

已经两年没有回家陪老人过春节了,今年小俩口原本早早申请调班准备春节回家,可是又临时被取消了休假。目前对新型冠状病毒的认知还十分有限,传染源还没有找到,事发突然,时间紧迫,吴浩没多想就报了名,只想着到一线去支援,到这会儿才想起没和妻子商量,甚至都没来得及告知一声。

美婷今天上的是晚班,吴浩到家这会儿她刚准备出门。美婷看见丈夫进来伸手去抱住了他,吴浩举着的双手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因为按照平时,他进门的第一件事是被美婷催着去换衣服洗手洗脸。在吴浩身上黏了一会儿的美婷缓缓让身体拉开距离,可眼睛依旧黏在吴浩的脸上。吴浩原本准备在那一刻准备告诉美婷自己支援的事情,可美婷说了声再见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愣是把吴浩挂在嘴边的话挡了回去,直到楼梯的拐角传来渐渐变小的脚步声。

这样也好,待会儿出发再告诉她吧。吴浩自言自语道。

当初热烈追求美婷时吴浩已经是一名执业医师,而美婷才刚刚毕业,在医院实习。如今俩人同在一家医院上班,吴浩是一名外科医生,美婷是重症监护室的护士长,因为工作的原因,俩人几天见不上面也是常有的。面对吴浩的追求,美婷眨巴着眼睛给他设了道关卡,如果你能工作出色且连续三年手术不失误,就嫁给你。

吴浩满口答应,好,就这么定了!这句话从吴浩嘴里跳出来能把地板砸出一个坑。

事实证明,吴浩不仅做到了连续多年手术零失误,在婚后这几年的工作中更是因为表现突出被连年评优。

一次,连续做了几台手术的吴浩刚脱下工作服,到家吃了两口饭,电话就响了起来,一个危重病患急需马上手术,吴浩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碗,拿起外套就往外冲。美婷在后头冲着他喊,注意点,开车别太快了。吴浩又一次在死神手里把病人拽了回来,家属激动地跪在吴浩面前。吴浩疲倦地一笑,不用客气,这是医生的职责所在。准备再次回家的吴浩因为实在太困了,在电梯里睡着了,幸亏监控值班人员及时发现。面对美婷一脸的担心,他笑着说,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也是对病人的一种责任。

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吴浩简单收拾行李转身出了家门。

夜,更黑了。

到了集中地,吴浩想起要给美婷打个电话??词奔?,这会儿她应该正忙着交接班,那就发一条信息吧??删驮谡馐?,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是美婷。

“老公,很抱歉未能提前和你商量,但我相信,你看到这条信息以后一定会理解和支持我的?!?/span>

吴浩心一沉,有种莫名的预感。

“这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让老百姓遭受太多的苦,让我们的同行经受了不小的压力,看到他们在一线苦苦支撑,作为一名医护人员,我有责任和义务去承担和贡献一点力量。因为深知此行风险较大,担心你不同意,加上情况紧急,没有提前和你商量。但,请相信,我一定会平安回来。马上就要出发了,爱你?!?/span>

看着这则信息的吴浩泪目了,眼前浮现的是妻子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口罩忙碌的样子,妻子无疑是此行最合适的人选之一,一名优秀的护士长。吴浩慌忙在人群中寻找美婷的影子。

提着行李的吴浩出现在美婷的面前。愣了那么一瞬间,美婷含着两眼泪,笑了,她没有想到丈夫居然和自己一样成为了此次疫情的逆行者。

吴浩眼里也盈满了泪,满肚子的话化成一句抱怨,你不要命了?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说完自己也笑了。

周围的同事都笑了。

最美的情话

?????????????????????????????????????????????????????????????????□丘艳荣

结婚十年,素心没少因家务的事情跟敬安怄气过。

敬安倒是好脾气。他说:“不是我不愿做,是因为你要求高??!你说吧,你要我洗碗,我洗了,你说我不刷锅;你叫我擦桌子,我擦了,你说我没拖地?!?/span>

“你少来。你明明是不用心。洗个碗,只洗里面,不洗外面;择个空心菜,只摘叶子;叫你切个菜,居然割伤了手腕,害我以为你想割腕自杀呢!”素心狠狠地数落他。

敬安马上偃旗息鼓,说:“是是是,谁让我老婆能干呢!谁让我是个家务手残党呢?!本窗舶丝牌咸阉偷剿匦淖炖?。素心冷不防被堵了嘴。她用手示意敬安把葡萄皮扔进垃圾桶,敬安马上把皮塞进嘴里吃了。

“你......”素心目瞪口呆地说:“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呢!葡萄皮能吃吗?”

敬安笑嘻嘻地说:“你们当医生的,就是事儿多。家里的地板永远要干干净净的,家里的物品永远要摆放整齐的,连拖个地板,都要提着热水壶边烫边拖?!?/span>

素心气得不想理他。不是他说闻不惯消毒水的味道,她可就直接用消毒水拖地了。

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素心真的有一点“洁癖”。敬安说她“提着热水壶边烫边拖”还真不是扯。说得准确点,是拖干净后,再用热水烫着抹布来擦。有时上班太累了,她支使敬安去擦,敬安就拿张面巾纸在地板上擦,然后夸张地举到素心面前说:“你看,面巾纸,洁白如故,所以,地板一点也不脏。”然后就是瘫在沙发上继续看他的手机。

有时,她也会念叨:“敬安,你说你到底是只是懒,还是根本不爱我?都说,爱一个女人,就跟她一起洗碗,爱一个女人,就跟她一起做饭?!?/span>

敬安说:“我就是懒。你看看我,懒得应酬,懒得埋怨,懒得挑剔,还懒得发脾气?!彼匦摹班坂汀币恍Γ骸暗昧税?,被你一说,都成优点了。那你说,你爱不爱我?”

敬安转移话题,说:“老婆,我给你的车子加油去?!彼嫡娴?,敬安除了不太愿意做家务,不太会甜言蜜语,其他的事情都很细心。孩子的家庭辅导,两边老人的赡养费,都是他在负责。素心的车子,她只负责开,加油、检修、洗车什么的,全是敬安一手包办。每次素心发脾气,他总让着她。素心想,除了这两点,其他的还真没什么好数落的了。

大年二十九,素心仍然要值班。家里还是干干净净的,还挂了彩灯和小灯笼,颇有过年的气氛,这些都是素心见缝插针做的。年三十,敬安睡到自然醒,听见厨房里有抽油烟机的声音。素心正在忙乎着。桌子上,已做好了一大桌饺子,还有已经做好的猪肉肘子、东坡肉、香菇鸭肉......

敬安说:“年夜饭提前准备吗?你也不累?上了夜班就该睡了。下午再忙乎呗!”

素心说:“怕来不及。我得给你们爷俩多准备些食物,你们热一热就能吃了。不然,你这个家务手残党就要饿死。”

敬安看着素心的脸,有那么一份凝重的样子,感觉气氛不一样。他默默拉开冰箱,冰箱里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米和面你都按我说的拉回来了是吧?”素心又问。敬安点点头。

“你听着啊,在家照顾好孩子。我......我在请战书那里按了手印了。今晚就要出发?!?/span>

敬安的脸陡然变了色,他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他不说话,眼神带着责备:“怎么不跟我商量?”

“我是呼吸科的主任,我不上谁上......”素心边翻动着锅里的肉边说。敬安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素心低声说:“肉要糊了?!?/span>

大年三十晚上,敬安送素心到医院,一路无言。当他看到戴着口罩的素心坐上了援助湖北医疗队的专用大巴车时,他很想哭。

他想起那无数个他悠闲地坐在客厅看电视而素心埋头做家务的情景,他带着哭腔说:“素心,平安回来!你平安回来我包一年的家务,我包了!听到没有!”

素心深深地看了敬安一眼,低头,眼里已盈满泪水。

手机亮屏了,敬安看到他的手机里的一条微信:“敬安,这是我十年里听到的最美的情话?!?/span>